图为赵久然在美国考察玉米种植情况。 |
他的人生中“种”满了玉米:为玉米发行了“身份证”(DNA指纹库);办公室四处摆着玉米,娱乐休闲就是去各地看玉 米;他的微博名叫“玉米团长”;名片上印着自己设计的卡通玉米——玉米穗儿上贴着“超高产”,左右手各擎着“优质”、“易制种”旗子,双腿上分别写着“多 抗”和“广适”,这都是他选育玉米的目标和特点。
他就是自称“老玉米”的北京市农林科学院玉米研究中心主任赵久然。
别人留洋我下乡
基层蹲点坚定了他面向生产搞研究的理念
赵久然心中的第一颗“玉米种子”是他的硕士导师播下的。赵久然说,小时候能吃上玉米,就是一顿好饭,没想到后来研究玉米这事,一干已是30年。
1986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后,不少同龄人都忙着出国,而留在北京市农林科学院工作的赵久然,却主动要求下乡,到条件艰苦的北京市延庆县蹲点搞科研,这一 蹲就是6年。其间,他研究并大面积推广了春玉米亩产800公斤的高产规范化配套栽培技术、玉米免耕及旱作栽培技术……最重要的是,这段扎根生产一线的经历 让赵久然坚定了今后研究的支点——必须立足实际生产需要。
通过基层锻炼,赵久然发现良种及配套栽培技术是农民最需要也是最容易推广的增产手段,因此1993年后他开始了玉米新品种选育的工作。从“栽培”转向“育种”,这个弯拐得十分艰难。他一边收集育种资源,一边向研究育种的老师请教。
1997年,玉米研究中心成立了。当时,只有4名技术人员和3名后勤人员,启动资金也只有8万元,在这种情况下,赵久然却毅然提出不要事业费。“科研成 果应该创造价值,当时我相信成果一定能反哺科研,因为农业科学是应用性比较强的科学,也时时促使我必须把着面向生产需求这个大方向。”
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赵久然,成功地将玉米研究中心壮大到现在的80多人,大多是刚毕业的年轻人。挑选人才,他的标准主要不是学历,而是能不能脚踏实地、学以 致用。他给去年新来的硕士研究生布置了一项任务,叫做“玉米的一生”,要求学生在实验地里每日同一时间、同一角度给同一株玉米拍一张照,观察玉米的生长。
“这孩子不错,坚持了一年。研究就要吃苦耐劳,深入实际,持之以恒,这样才能做出对生产有用的成果。”赵久然说。
技术过硬,气魄才硬
有勇气签制种损失协议
做科研,外表淡然的赵久然常爆发出一种无畏的气魄,不给自己留后路,坚持自己的研究方向。
“高科技的力量常常是惊心动魄的。每次我坐飞机腾空而起的时候,都会心潮澎湃于科技的力量。同时,数十万个飞机部件哪一个出了问题都会酿成灾难。”赵久 然感慨,玉米种子的量产推广也是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过程。玉米制种需要父本和母本,父本散粉和母本吐丝的时间必须赶到一起,才能授粉结实,这个时机差一天 都不成。一到量产就必须保证种子质量和制种技术必须过硬,如果制种出现一点差错,大量农户会因此蒙受损失,许多企业也会因赔偿而垮掉。
京科968品种完成审定之后,玉米中心找到5家企业联合量产种子。面对“制种亩产量达到800斤以上,制种失败一亩地至少赔农民2000块钱”的补充协 议,几万亩地,谁都不敢拍胸脯保证。但赵久然很有信心,他以个人名义担保,如有损失个人承担。两年数万亩的制种实践证明,制种产量达到了每亩1000斤以 上,远远高于要求。
赵久然还将目光聚焦在玉米种植更绿色的方法上。玉米要高产,需要保证灌溉,平均每亩大致需要50立方米的水,北京市 200万亩玉米每年就需要用水1亿立方米。“其实如果种植抗旱耐旱品种,加以蓄水保墒等耕种技术,在北京地区这样的自然和生产条件下,不必灌溉,完全依靠 自然降水也能实现产量目标。”赵久然说。
就这项“雨养旱作”技术,2006年9月,作为北京市政府农业顾问的赵久然,向北京市科委提交 了一份报告。这个提议引来了很多非议。凭借自己下乡蹲点时对旱作农业实际生产的了解和对抗旱品种的信心,赵久然坚持这是一件有显著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好 事儿,于是精心论证,力排众议。
2007年起,北京市农业局组织在京郊大规模实施“雨养旱作玉米节水科技示范推广工程”。到2009年,实现了节省灌溉用水1亿立方米的目标,大大节省了农民的种植成本。
“玉米的生态功能绝不次于种树种草,玉米每年的固碳放氧量远远高于同面积的林地。”说起玉米作为粮食、饲料之外的功能,赵久然又开始如数家珍,“通过保护性耕作,进行玉米秸秆覆盖,能够减少裸露农田起尘,减少北京冬春季的沙尘……”
科技价值的度量衡不一样
多培育优良玉米品种,就是有价值的人生
走上玉米研究的道路,看似是个偶然,但对赵久然来说,却有很大的必然性。
“非常庆幸当时没有选择出国,而是留下来搞研究。我的性格好静,坐得住沉得下。”赵久然说。他带领着研究人员建立了全球最大的玉米标准DNA指纹库,涵 盖了1.7万多个玉米品种,作为种子鉴定执法的依据。并且研发新品种70多个,京科968等20多种已经大面积种植推广。
新品种都是万里挑一,并且从选育到审定,需要近10年,走向市场种植推广的年限则更是未知数,“跟着我干的博士生有时也得下地扛麻袋。”赵久然说。其中的艰辛可见一斑。
现在的赵久然也可以有其他选择,如果去一个种业公司,百万年薪不在话下,但他觉得最适合自己的也是最快乐的仍然是当一名玉米研究员。
“科技价值与其他价值的度量衡是不一样的。”在赵久然心中,价值是“京科968每亩能比原品种增产100斤,如果推广1000万亩,就能增产10亿 斤”;价值是“谁都分不清的玉米品种,但是你能通过DNA给确定了”;价值是“每当看到有人特别喜欢吃京科糯玉米的时候,就有一种成就感”;价值更是“看 到农民的喜悦之情挂在脸上”。赵久然爱跟农民交流,听他们的反馈,紧扣他们的需求搞研究。种植了他选育的京科糯2000等良种,许多个体种植户从小作坊主 成为万亩户,甚至产品远销国外。
良种还改变了整个玉米产业的格局,我国糯玉米由10年前的100万亩快速增加到现在的近1000万亩,京科糯系列多年来一直占据全国糯玉米的半壁江山,并不断创新品种。
低调寡言的赵久然,讲起玉米滔滔不绝。他随时随地想着玉米,有灵感就拿小本记下来,出外考察时看见喂鸽子的玉米粒,他也不忘抓一把放兜里回去研究。
在他带领下的玉米研究所,科研人员待遇提高,数量稳定,有一种和谐向上的氛围。“多培育优良玉米品种,就是有价值的人生。”这样的价值观如今也流淌在整个玉米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