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青年的成长过程中,都会有多位老师的陪伴,他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但他们却用自己平凡而坚定的臂膀,为孩子们撑起了一片蓝天。一个好老师,能够影响数百个孩子;一群好老师,则能影响或触动成千上万个年轻的心灵。正是这些默默无闻的老师,帮助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打下了坚实的人生基础,打好人生底色,他们虽然平凡,却也是真正的先生。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加快建设教育强国”,并提出到2035年“建成教育强国”的目标。强国先强教,强教必强师。教育家精神体现在三尺讲台上,也蕴含在老师的一言一行中。 今年恰逢第四十个教师节,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大力弘扬教育家精神的重要指示,在全社会尤其是青年中营造学习和弘扬教育家精神的良好氛围,从今年4月底开始,本报与教育部教师工作司共同推出“我与我的老师”征集活动。今天,我们从全国31个省份的近6000篇作品中,挑出8篇,与读者们共享,并真诚地道一句:老师,节日快乐! —————————— 不管搬到哪里,家里总有补课的学生 “方老师”这个称呼,我是不容易喊出口的,因为方老师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母亲。 我母亲教我初中数学的时候,我经常不知道是该叫“方老师”,还是叫“妈”,可是即便不经常叫出口,“方老师”却是我心中最为崇拜的老师,没有之一。 虽然我叫不出口,但我的耳边却每天充斥着同学们叫“方老师,方老师”的声音。同学们和母亲关系极好,亲近得好像我妈妈也是大家的妈妈。 记忆犹新的是“吃馍”。每次早上第一节上数学课的时候,方老师总会笑着说,谁的馍还没吃完,拿出来大大方方地吃,不耽误听课就行!同学们就笑着从抽屉里拿出馍来,就着咸菜蘸着酱大口大口地吃着。那时候,我们住校生吃早饭的时间很短,很多同学来不及吃完饭就上课了。同学们都说,只有在方老师的课堂,可以边吃边听,听得开心,学得带劲儿。 算来,离开方老师的数学课堂已经30多年了,可是回想起来,那些数学课本上的概念名词,却一个个鲜活得如同昨日重现,方老师在课堂上的神态、语调还历历在目。 最为紧张的情景是去跟她“过关”——拿上一张纸、一支笔,跟她边讲边画几何定理的推导过程。每个同学都要一个一个去过关。讲流畅了画对了,她会用红笔画上一个极为潇洒的“100优”。我对这“100优”非常着迷,以至于模仿苦练,达到形似。后来当我成为老师的时候,我也会潇洒地给我的孩子们画上大大的“100优”。 记忆中,母亲一直在农村学校教数学,前前后后换了五六所。不管我家搬到哪,家里总是会有补课的学生。我家就在校园的最后边,饭桌上、灶台边都是学生在补课,我妈就边择菜做饭,边教学生。学生补完课经常还会在我家吃饭,吃完饭,那些大一点的学生就带我玩。从小我是被妈妈的学生们轮流看大的。我的百天照、1周岁照都是妈妈的学生带我去照相馆照的,因为妈妈总是在讲课、补课、改作业。 记忆中,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妈妈独自一人在备课,所有的题目她都要亲自算一遍过程,那些概念的教法她也要反复推敲,甚至不自觉就讲出了声,讲得顺口为止。只有我知道,那个课堂上神采飞扬能把知识刻在学生心里的“方老师”,并没有魔法,是下了苦功夫的。那个灯下弓着背的“方老师”,就像一幅剪影刻在我幼小的心中。 记忆中,母亲的名字如雷贯耳,方圆几十里的农村无人不晓数学“方老师”。农村的娃也能把数学学得顶呱呱,农村的娃也能考高中,上大学! 可是现在,方老师所有的所有,都只能在记忆中找寻。 手里拿着这张当年她参加教师节表彰的照片,我黯然落泪。照片中的方老师,梳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白衬衫,胸前挂着大红花,眼睛里亮着光,嘴角带着好看的笑。照片一角写着:1982年教师节留念。母亲离世前,特意叮嘱我们把这张照片作为她的遗像。足以看出“方老师”这个称呼在她心中的分量。 如今,如母亲所愿,我也成为一名教师,并且亦如她一样优秀。当年母亲在我的名字里嵌入了一个“方”字,因此有时会有人叫我“方老师”。我从来不纠正,因为,方老师是我今生最为崇拜的老师。 方老师,女儿想您了。(李方芳) —————————— 暴雪天,老师铲出了一条回家的路 一提起教过我的老师,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们小学的老校长王老师。那时,他有50多岁,方正国字脸,头发微秃,个子不高,背有点驼。 我上五年级那年,他教我们自然课。他的课堂幽默风趣,对待我们也是严中有爱,大家都很喜欢他。那年冬天,我们拿着小煤油灯上晚自习。上完晚自习,离家近的学生回家了,我们这些离家远的,就只能住校。宿舍是大路边的一孔窑洞,里面没有床,我们就打地铺。地上先铺一层麦秸秆,然后再铺褥子。当时我睡的位置是门口,现在想起来,似乎还能感觉到门口刮进的小风飕飕的;天亮时,能看到雪从门口刮进来。 我们一群10多岁的女孩子住到大路边,学校当然是不放心的。当时王校长也住在附近,和我们间隔两孔窑洞的“办公室”里住着,到了晚上,他一定会起来巡逻。现在想起来,那时的他,已经快退休了,还坚守在校园里,关爱着他的学生。 那时的教室没有玻璃,春夏秋都敞着窗户,冬天用塑料布、高粱秆和小钉子封住。虽然教室里生了炉子,但还是很冷。火炉里烧的是那种散煤块,都是王校长亲自侍弄。 有时天冷下雪,家远的孩子中午就不回家,从家里带了馒头烤着吃。王校长怕大家吃得不热乎,就从家里带了锅、葱花、盐、醋,让学生自己带面条,他给大家做酸汤面。最后学生都吃上了热腾腾的面条,王校长自己吃点馒头、喝点面汤。 突然有一天,天降暴雪,我们回家的时候,王校长帮我们铲出了一条路,大概有一里那么远,两边堆起来的雪,差不多都有我个子高了。我觉得他应该是铲了一整天。我忘记了,当时有没有对他说谢谢。 他给我们铲开的,不仅仅是一条回家的路啊,那更是一条希望的路,一条温暖的路! 清明节时,他带我们到李村乡烈士陵园扫墓,向烈士敬献花圈,聆听革命故事。 “六一”儿童节,他带我们参加李村乡举行的广播体操比赛。让我们穿上白色运动鞋、海军蓝长裤、白衬衣系上红领巾,显得精神抖擞。我们齐心协力,最终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国庆节前夕,他还带我们徒步研学。那天,我们早早吃了午饭,就排好整齐的队伍,兴致勃勃地出发了。在路上,大家一边走,王校长一边给大家介绍沿途的很多知识。最后我们又回到了官路,我们转了一个大圈(大约10公里),给徒步研学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在研学中,我们了解了官路和安国寺的历史和文化,知道了永昌河的作用,欣赏了夜游坡的沿途美景,这些都是课本上根本学不到的呀!现在想来,王校长的思想多么前卫呀! 后来,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李村乡邮局碰见王校长。我主动向他问好、和他聊天。他还是那么和蔼,那么精神矍铄、博闻强记。 最近,我向同学打听王校长的情况。同学告诉我,他今年已90多岁了,身体非常健康。听到这个好消息,我很欣慰。周末有空了,我想去看看他。希望他还能记得当年的校园生活,还能像当年一样,把那些传奇的故事,再一次讲给我听。(李爱敏) —————————— 写方方正正的字,做坦坦荡荡的人 回老家的路上,不经意间看到了记忆中的身影,过去了好多年,那背影一下子撞开怀念的思绪。看着背影的模样,仍然健硕,却多了沧桑,一辈子深植记忆中的样子不曾走远,他就是我的小学语文启蒙老师——樊步鳌老师。他用真挚的师生温情、质朴的关爱情怀、创新的教学之法影响了我的青少年时期。樊老师的写字、读书、作文、做人都让我终生难忘,受益匪浅。 还记得上小学的第一天,我被父亲领到教室时,看到樊老师的第一印象——他戴着一顶深蓝色的帽子,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中山装最上边左衣兜里别着一支钢笔,银色的笔帽映照着儒雅睿智和说不尽的文化气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我的时候,我正看着他,全身上下是那个时代最典型的乡村教师形象。 樊老师住在我们邻村,每天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学校,那时看着被老师擦得铮亮的自行车,我们都很羡慕。有时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当一位这样的老师该多好。我上樊老师的第一节课是写字课,他要求我们首先身要坐正,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笔正乃可法矣。我那时读书比同龄的迟一学期,开始写字总是跟不上其他学生的节奏,好些字从一开始都不认识,写起来很费劲,樊老师却总是很有耐心地说:“字就要一笔一画地写,每个字都有它的特点,写字跟做人一样,其实是对你人生的书写,横平竖直,为人堂堂正正。字如其人,写字其实就是写人生。”那时听着这些话如云里雾里,现在回想起来,这才是人生真谛。我接触的第一个字是樊老师用毛笔书写的“正”字,那个字是我至今为止认得最真切的一个字,也成为我人生道路时刻提醒自己的一个符号。 第二个让我记忆深刻的是读书,第一次看到樊老师的书,用牛皮纸包着书皮,压得很正。老师读书,要先洗手,坐正,他读书的样子让我们明白了读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那种属于读书人的仪式感,成为我一生中最深的记忆。樊老师的书里面做满了批注,飘洒俊逸的书写诠释了对书最好的思考,现在有时我在书上也会情不自禁地批注,或许是从樊老师这儿开始的吧。 我第一次写作文,是在小学三年级,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那时的学生不像现在,唯一的作文是每周的作文课,这是我们最爱的课。樊老师会带我们到田间地头,校园内外,去观察、去体验,用真实的情境、真实的情感、真心看待生活,写周边事,写周围人,写自己,让事和物都活起来。 樊老师从一年级带我们到三年级,3年时光里,我学会了读书写字的基本常识和基础。 樊老师用言传身教使我们懂得:做人要简单,要有情怀,要有一股子不断向前冲的狠劲儿。那时读小学的我比别人上学迟,很不习惯去学习,樊老师放学后总会留我一会,给我补没有学的和不会的内容。在人生的道路上,碰到一位这样充满情怀的老师是福气。 多年以后,当我也成为一名乡村教师时,我时刻铭记着樊步鳌老师的谆谆教诲:写方方正正的字,认认真真读书学习;做坦坦荡荡的人,踏踏实实工作干事,做一个对自己负责,对他人尽责的教师。(樊喜周) —————————— 教我读半边字的“老爹” 我是1986年在家门口生产队(现在叫村民组)入的小学,那时教我们语文的老师是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退伍军人,也是我的一个自家伯伯,所以我从未喊过他老师,只是按当地习俗称他“老爹”。 他文化程度不高,只是在部队参加过扫盲学习班。他上课用的是我们当地的土话,教拼音也是方言——他教我们“f”“h”和“l”“n”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区分读,这跟我至今普通话仍不标准有很大关系。但他教我们读字读半边的方法却使我获益匪浅。 学完拼音后,我们开始学习识字。为了扩大我们的识字量,本来识字是要借助拼音的,但那时我们除了语文课本,没有任何课外读物,带拼音的少儿读物就更不用提了。好在那时生产队里订了几份报纸,因为全生产队里无人识字,报纸就放在他那里。就这样,他经常把报纸上我们已学过的字挑出来让我们认,有时,也让我们自己在报纸上挑出刚学过的字或以前学过的字来加以练习巩固。 后来,为了能让我们读整篇文章,有一天,他神秘地说要教我们一个读字的“绝招”: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读你认识的那个字的半边,一般不会错!他还煞有介事地强调说,这是他在部队时扫盲教官教他的识字技巧。他的话让我们兴奋不已,大大提高了我们的识字兴趣。随后,我们就按他的“读半边字”的方法读报纸,当然有读对的,但更多的时候读得不知所云,甚至是洋相百出。我曾把报纸上写作“蝉”的昆虫“知了”读作“单”;我们全班同学,包括老师在内一直把“反映”说成“反央”。但后来,我们根据生活中的语言,发现某个字读错了,便及时更正过来,这样就又多认识了一个字。时间一长,日积月累,我们的识字量大大提高,以致我在一年级下期,就能完整而顺利地阅读报纸上的整篇文章。这不能不说是这位教我们读半边字的老师的功劳,这也是我上小学三年级就敢读《红楼梦》原著的底气,四年级就敢“创作”所谓的小说《山旮旯的故事》——写了一万多字,竟然还得到了老辈人的称赞;更是我以后上学和工作之后什么大部头都敢拿过来读一读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这位教我读半边字的“老爹”老师使我对人生充满了自信——面对困难和挫折,总是积极地想办法去解决,让我生活中的很多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我初中一年级就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作品,成为我们乡有史以来第一位发表作品的在校生;初中毕业,我以全乡第一名且比第二名高出16分的优异成绩考进中师,成为我们村第一个考出去的人;3年后,我以“十佳特长毕业生”的身份,背着一大摞奖励证书和发表的文章,在近2000名毕业生中成为唯一一位分配到市重点小学的人;工作3年后,我成了当时工作年限最短的区级优秀教师,其间,还多次接受媒体的专访,事迹先后上了当地甚至外地的报纸。 教我读半边字的“老爹”老师更教给了我一个道理: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只要用心,办法总比困难多!(乐兵) —————————— 像我的老师一样 我的启蒙老师姓章,大名章芝英,从杭州来到我们村——浙江省长兴县包桥乡罗冲村教书。教我时,章老师已50多岁。圆脸,爱笑,齐耳的灰白短发,很精神。经常穿月白或淡灰的上衣,藏蓝或黑色的百褶裙,显出一丝不苟的模样。 章老师教学功底很扎实。虽然章老师说话有浓重的杭州口音,但教出来的学生却能根据标准的拼音读准每一个生字,进而能标准地朗读词语、句子和课文。章老师打下的功底,让我终身受益。读师范时,同学和老师都觉得我普通话不错,我总会很自豪地说:“因为我读一年级时遇到了一位读拼音很准的好老师。” 章老师教书很认真。记得学完拼音后,接下来的内容有八个拼音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主题图是运动员骑自行车比赛的情景。章老师要求我们把这八个字背出来。好几个同学背出来回家了,我很着急,就想了个办法:不管对不对先背半句,如果老师显出生气的样子,就把这半句改过来重新背。我勇敢地去找章老师背句子。章老师已经在她小小的居室里生火做饭了——章老师孤身一人在村小教书,居室就跟教室相通——她蹲在小土灶前,鼓起两腮吹着刚点燃的柴火。我先背了四个字,章老师笑眯眯地看我,火光映着她的笑脸,特别好看。我胆子就大了起来,顺利地背了出来。 章老师教书有自己的风格,教数学应用题时总是教我们画线段图,数量关系可以一目了然。有段时间章老师摔了一跤,右手打起绷带挂在胸前,她就用左手板演上课。一次,讲一道有加有减的应用题,她用左手艰难地在黑板上画了线段图,讲解给我们听。下课时,章老师批作业发现有些同学还不懂,就交代黑板上的线段图不要擦掉,再讲一遍。我恰恰没听见老师的话,把作业给章老师批完,回教室看到黑板还没擦,拿起黑板擦就擦得干干净净。章老师来上课,正要再讲解一遍,发现没了依凭,有点生气:“谁擦的黑板?我不是说过不要擦吗?”我低下头不敢作声。同学检举了我,我瞠目看着老师,心里鹿儿乱撞。章老师看着我,笑着说:“是你擦的呀?我相信你肯定能帮老师再画一遍的,是不是呀?”我犹豫着,不知所措。章老师开始鼓励我:“来,你做小老师,画线段图,把这道题讲给同学听。”我来到黑板前,真的边画图边讲解,把题目讲了一遍。讲完我看着章老师,老师眼里的赞许我至今难忘! 二年级的寒假过后,我回校就再也没见到章老师。原来章老师退休年龄到了,被儿子接回杭州安享晚年了。那一阵子,我每天早早到学校,会在章老师用过的小土灶边站一会儿…… 农村生活条件艰苦。章老师无惧艰难,乐教善教。当年懵懂,不知老师于我影响几何。前年,我得知省里有“教育共富”举措——在山区海岛26区县设“特设岗位”,看到平阳县在岗位需求里只填了“小学语文”,立刻决定:“那里肯定很需要小学语文老师!我应该到最需要的地方去。”通过考评后,我来到离家千里的水头镇第一小学任教。 倏然已一个学年,此刻,在学校的大榕树下,听着我的一年级学生演讲:“我长大了要当一名老师,像我们沈老师一样……”理想实现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这一瞬间,我恍然:原来,我的理想也一直是——像我的老师一样!(沈红芳) —————————— 回望他依然是照亮前方的人 我是一名小学老师,工作中会时常想起自己的小学老师——葛老师。40年前,我小学四、五年级的课程都由他任教。葛老师的到来,为我的小学时光乃至为师之路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葛老师,男性,五十一二岁,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胖胖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特别淳朴可爱。葛老师喜欢干净整洁,他的办公室总是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也要求值日生天天早到校,先洒水后扫地,保持干干净净。我们的教室在村子中央一所破旧的校舍里,地面坑坑洼洼。写字的桌子要想放平可不容易,试来试去好不容易放平了,被同学不小心一碰又要重整。这方面葛老师要求严格,做不到的时候铁青着脸,我们都害怕。因此我和同学自觉约法三章:下课出入时都小心些,尽量别碰着桌子,碰到的第二天负责值日打扫。因此我们那时的课间是这样的:老师一说下课,同学们先是蹑手蹑脚来到教室门口,然后再跑出去;上课铃声一响,同学们进教室接着变得蹑手蹑脚,回到座位上才松一口气。 葛老师喜欢听评书,总会按时播放收听。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但他有一个小收音机。葛老师最喜欢听大师刘兰芳的《杨家将》《岳飞传》。当时村小教育的“疏松管理”让他安排得游刃有余:第四节自习课,我们做作业,他在办公室里听书;下午应我们的强烈要求,师生共11个人一起先听书再上课。在他的引领下,我们一边听书一边认真记笔记。听到好词好句就及时记在本子上:“如雷贯耳”“尘烟四起”“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葛老师对待错误是严厉又有办法的。那时的我们毕竟还是孩子,难免淘气顽皮。有一次,大家悄悄给我提意见:“上午第四节课,把全校唯一的马蹄子表拨快10分钟,那时葛老师在办公室听书,顾不上我们,正好我们早点儿放学回家玩。”那天上午没到时间,我就提前拨表吹哨,大家作业没做完的都不管了,风一样地冲出教室去了。 下午正当我们沉浸在窃喜中时,葛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一顿批:“你是老师最信任的学生,全校的报时员……”那10分钟,我一点儿都没记恨葛老师,也没怨恨同学,有错咱就改,心里想的正如评书中所言:英雄敢做就得敢当。 葛老师是“项目化主题活动”的实施先锋。四年级第二学期,葛老师首先组织我们开展了“我和小树一起成长”活动。村里种植剩下的树苗,葛老师给我们每人一棵。要求种在校园西墙边一列,具体定位置、挖树坑、栽树可合作,后面的浇水、观察记录、日常管理都由个人负责。葛老师说等以后我们小学毕业时看谁种的树最好,谁的记录最有价值。葛老师还会在夏天割麦时节组织我们开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活动,他会随时调整上课时间带我们一起到田野拾麦穗。葛老师把我们拾来的麦穗积少成多,能换多少油条或西瓜让我们自己算,算对了就分给我们吃。然后他会引导我们再把整个活动写成作文。那种自给自足的享受和范文的分享,在那个匮乏的时代变得非常诱人。 时光匆匆,儿时的我现在也成了一名小学老师。虽然葛老师早已离我们远去,但他却时常在我脑海里出现。什么是老师?老师就是学生在前进的路上回望时,那个依然给他照亮前方的人。(姜卫卫) —————————— 每次考完,老郭必要面批 菱透浮萍,转眼初中已过;桂香十里,一刹高中已来。可当午后阳光透过桌前纱窗,照在那张毕业照上,习惯高中生活的我,心中突然一阵悸动。目光浅游,终定格于我的初三数学老师身上。 身材不高,皮肤黝黑,鼻子上架一副眼镜框,这或许就是我对他的最初印象。“圆很难,但你会觉得它越难越着迷。”“解三角形是重点!”是他的口头禅。虽严厉,但日常却平易近人,大家都叫他“老郭”。 初三那年秋季运动会开幕式上,我们个个捧着稻穗,兴高采烈行过赤红跑道。老郭则在此前爽快答应我们班的要求,化身为老农:头戴箬笠,身披蓑衣,手执铁锄,泰然自若阔步走入我们班的方阵空地中。老郭向来大方,竟在我们班的音乐声中临场随乐舞蹈,令我们憋笑不住。一不小心,老郭的草帽被他自己碰掉了,可他却行为优雅地捡起草帽,看起来云淡风轻。就是因为有他的绝佳表演,我们班的运动会开幕式得了全校第一。虽然我们手上的是假稻,但似真有清新的稻香扑面而来,迎合这秋日的金黄阳光,飘散在这蓝天白云之中,凝聚为我心中的那抹永不褪色的记忆。 中考百日誓师那天的数学课,他为我们班讲抛物线。他取一支白粉笔,让我们班跟着他写解题过程,写着写着,我对抛物线似乎就有了一种感觉,似乎抛物线就是一座桥,搭着我走向数学的芬芳彼岸。 临近中考,老郭的办公室就排起一条长龙。那是因为他给我们班定的要求:每完成一次考试,必要找他面批。老郭坐在椅上,一脸严肃的神情。他从电脑上翻阅我们的成绩后,手持HB铅笔,在我们的每张考卷上勾勾画画:“你们这是干什么?”与老郭同一办公室的老师惊奇地问道。每当这时,我们心中就会升起一份幸福感和自豪感。最后一节数学课上,全班为他放礼炮,并由全班数学最好的同学给他送花。老郭沉浸在幸福中,激动得满脸通红,口中不住地说“谢谢”。又忆我去他那里拿档案,在等待过程中,老郭笑眯眯地取一个樱桃放于我手中,并说:“挑一个最大的给你。”那份醇甜香浓的关切,不言而喻。“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总是催人别离。“何年何月蹉跎降,莫问莫观你莫惆怅…”一曲《别君叹》,便是离开母校前老郭留给我们的最后一首歌。 不舍地,将记忆收起。再回母校时,他言今年多教一个班,很累,真不知道他现状如何。(张筱) —————————— 父亲、老师和我 我的父亲是一个有着40多年教龄的乡村教师,一生清贫,桃李芬芳。从父亲那里我学到的是善良、勤奋、乐于助人、爱生如子。他最喜欢说的话是:“农村孩子不容易,老师要为他们铺好路。” 我初中的语文老师是一个18岁的小姑娘,朝气蓬勃,知识渊博。从她那里我学到的是乐观、努力,奋发向上。她最喜欢说的话是:“相信自己,未来会更好!” 18岁那年,我成为了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学生是一群不会说话的孩子。一开始我很郁闷,因为我曾经的梦想是带着学生一起快乐歌唱,他们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唱歌了,但是孩子们纯真的眼神打动了我,青春在特殊教育学校深深地扎下了根。学习之余,我和孩子们一起用手语“唱歌”,双手像蝴蝶绕着花朵摇曳的瞬间,也有别样的美丽和精彩。我经常用手语对学生们说:“真棒!加油!” 尤其是开始教康复班的孩子以后,这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更是时时激励着我。小小的孩子,天真可爱,就是听不到、说不出,作为老师,我能做些什么?唯有好好地爱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快乐成长。 记得溪溪刚来的时候年龄很小,自己不会吃饭,只吃零食,我每次吃饭的时候把她带在身边,教她吃馒头,夸张地让她模仿,一点点的进步马上表扬,她就很开心。过了一段时间,她不再缠着妈妈要零食了,还能帮助老师喂别的小朋友吃饭。她没有办法听到声音,但是每次看到我,总是要趴在我的怀里,用脸贴着我的脸。 2020年春天,特殊的线上课开启,聋哑孩子的最佳康复时间太宝贵了,一天都不能耽搁。我和同事们想尽一切办法,充分利用视频,一对一地指导家长,督促孩子们练习。 校园里的樱花开了,第一时间把图片发到群里,让孩子们一起欣赏;池塘边的小青蛙出来了,马上录下来给孩子们看一看……虽然孩子们不在学校,但是各种美好都不想让他们错过,让他们时时刻刻能感受到老师和他们在一起。 一天晚上在学校值班,到了9点多的时候,孩子们在群里和老师道晚安,有的清晰、有的含糊不清、有的声音超级大、有的声音小小的,此起彼伏,像一群可爱的小精灵,特别是馨馨——那个无法听到声音的孩子,一句“老师晚安”也能完整说出来,我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父亲最高兴的事情是遇到以前的学生,说起从前的往事,事业有成的他们记忆中都是老师是如何帮助自己的,但是很多事情父亲都不记得了,他觉得这是老师应该做的。 工作之余,我会把教学感悟发给我的语文老师,与她分享我的进步。我最开心的事情是看到学生一天一天在进步,一个又一个孩子开口说话了,可以去正常幼儿园上学了。 父亲的坚守,成就了一大批乡村的孩子,成为一批又一批乡村教育的坚实力量; 我的老师今年50岁了,至今还在一线,助力着一届又一届的中学生健康成长; 我的学生不会说话,但是通过努力,他们也可以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对社会有益的人,同样可以怀揣梦想,也可以高高地飞翔!
承载着父亲和老师的期望,在这特殊的校园里,我坚守自己的理想,让自己也成为和父亲、老师一样的人。来源:中国青年报 (编辑:晓东 责编:徐声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