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岭坐落在山坡上,几院石板屋,两处石头垒起的院坝,一眼老槐树下的石井,一排杨树遮掩下的鸡栏猪舍,山顶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柞混交林,责任田错落有致地散落在村庄周围的坡地上,构成了一幅静谧邃远的农家乐生图……”2004年,葛水平曾在小说《喊山》中用这样的细节描绘乡村;2007年,她凭借《喊山》获得了代表中国当代文学发展最高水平奖项的“鲁迅文学奖”。 日前,来自中国作协的7位作家来青岛采风,作品“洋溢着浓郁的地域文化特色和乡土风情,把人们带进了一种久违的却亘古的生存状态”的葛水平便是其中之一。记者就文学创作以及美丽乡村、乡愁和农村空巢老人等话题与她展开了深入交流。
作家葛水平。(资料图片) 记者:作为一个专注于写作乡村的作家,您对青岛或者是青岛的乡村有一个什么样的印象?在您眼中,美丽乡村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存在? 葛水平:青岛的人和城市以及建筑的气质是一致的,让人感到了开放与包容。我曾来青岛旅游,这里充满了德式建筑,我觉得这是一种外国文明与海洋文明结合的典范。而且,青岛的老式建筑保护得很好,大家很喜欢,而且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欢。青岛的乡村和我见过的乡村风格不太一样,但确实是我见过的沿海最美的乡村,既有充满民风民俗和渔家风情的原生态小村落,也有“洋范”十足的现代乡村。 乡村美丽,不仅仅是青山绿水,还有乡土民风,体现在乡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在山西的农村出生和成长,我看到窑洞是美的,牛羊是美的,农田是美的。我看到的乡村,虽然当时很贫穷,但村庄是干净自然的。人与人之间,彼此交流的语言是干净的。亲情、友情、爱情是干净的。在那里,没有一种距离感,没有距离就有了爱。现在,这种感觉在逐渐变淡,我想这也正是习总书记提出留住青山绿水,留住乡愁的缘由吧。 记者:在您眼中,“乡愁”是什么色彩的? 葛水平:我走进我的家乡,还是会激动,这就是乡愁。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我回乡,看到大家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和我童年的时候相似。在槐树底下,铺一个草席,村里的人,都是端着一个大大的大海碗,因为不想因回去盛饭而错失交流的机会。他们会讲山外的故事,讲自己得了孙子了,讲家里的庄稼怎样,讲一代又一代人远去。会说愉快的事情,就是不愉快的事情,大家也是有一种同情心。这是我曾经记忆中的乡村,无色但带着人的味道,也就是我所理解的“乡愁”。 现在的农村和整个社会发展的大背景相似,都处在转型期。转型必然经历阵痛。老人们的子女外出打工,而老人在这里有他的童年记忆,有他熟悉的生活,他就想留在这里,这就有了空巢老人。子女打工顾不上孩子的话,孩子也就带不走,这就有了留守儿童。而这些子女在农村是农民,因缺少教育,在城里是农民工。 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和农民工在农村已经是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他们无一例外都需要关注和爱护。这个过程中,在外打工的人有人成功了或者是别的原因,又回到了乡村,建设家乡,我想这是一种好的现象,因为只要有人在,农村的万事万物才会很生动。 乡愁是美的,当她在消失的时候,我们必须用我们自己的能力把她拽回来,这也就是文人活在当下的责任。比如说,冯骥才老师不写小说了之后,他开始做古民居、古建筑这些民俗文化的研究和收藏,最后都是捐给国家,尽自己作为一个文化人“活着”的一种力量,给后代留下文化财富,让后代知道这个时代还是有人在努力坚守的。 记者:有人评价,您的作品不是浮在生活表层描绘山水风情,不是站在远处眺望历史和现实,而是“行走”到生活的深层和历史的深处,寻觅感受真、善、美和一切有价值的片断。对此,您怎样看待这个评价和自己的文学创作? 葛水平:作为一个作家,坚守是一种热爱。因为热爱,才能走一条艰辛的创作道路,因为许多事情是没有回报的。创作中,作家内心的负担往往比常人要重,生命中经历的一些人,给了你很多他们人生中经历的故事,这些故事使你成为一个作家,你是在“抄袭”他们的故事,“抄袭”他们的人生,所以你要懂得回报。这种回报,要体现在你的文字上,在我看来,文字是接触情感最近的,文字即气质。 而我,内心深处始终搁着回报和感恩,不会丢失。我出生和成长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我所接触到的人和事都是真诚而干净的。而真诚是写作的第一要素,作家应真诚面对生活。写乡村的时候,我会真正地去“行走”,我会用土话和乡民交流,乡下人很单纯,单纯到让你即将要而又不能剥离现实,这才是深处的美的东西。 这让我想到,我们的举止,我们的行为方式,是否对方就是我们的镜子。所以,就像这个评价一样,创作中我一直在融入和剥离生活,我会一直这样把乡村写下去。(青岛日报/青岛观/青报网记者周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