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青山碧水,渝北区铜锣山矿山公园被称为“重庆九寨沟”。可曾想,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弃矿山。 在矿山生态修复中,重庆以“产业发展为引领”,充分挖掘矿区资源,结合山水林田湖草综合整治、乡村旅游、乡村振兴等政策,打造矿山公园、绿化育苗基地、观光休闲水体、果园+林下养殖等产业模式,创造生态、经济双重效益,实现修复矿山后期综合利用。 铜锣山矿山公园,便是这种创造性做法的典型成果之一。
苍翠青山合抱绝壁深坑,坑底淌着湛蓝的湖水,犹如镶嵌在大地上的巨大宝石。 位于铜锣山渝北境内的这样一处景致,就是大名鼎鼎的铜锣山矿山公园。它被驴友称为“重庆九寨沟”。6月25日,整饬一新的铜锣山矿山公园正式开园。 将满目疮痍的废弃矿山打造成为独特的景区,是怎么做到的? 废弃矿坑像一连串“伤口”,触目惊心 “森林被砍伐,耕地被破坏,山体裸露,地下水漏失,地质安全隐患突出……铜锣山脉上,41个光秃秃的巨型露天采石场留下的矿坑,更像一连串难以愈合的‘伤口’,由南向北蜿蜒而来,触目惊心。”这是看了当时的航拍图后,媒体描述铜锣山的一段文字。 铜锣山脉为啥会伤痕累累?采矿使然。由于蕴藏着丰富的石灰岩矿资源,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铜锣山脉北段319国道沿线,就有了石灰岩采石场。随着城市建设的加快,对石灰岩的需求越来越旺盛。加上交通便利,2002年前后,这里产出的石灰岩,占据了重庆市场的三分之一。 当地村民回忆,当时,沿着老319国道10公里长的区域内,每天进出大货车少说也有7000辆,呼啸而过的汽车轰鸣声、喇叭声不绝于耳。大大小小的采石场火力全开,削掉了一座又一座山头。 石灰岩为当地村民带来可观的收益。“那时候村里可富了,通过采矿、租地等方式,村集体经济一年收入可观。很多采石场每年营业额上千万,不少村民都成了大老板。”渝北区石船镇石壁村村民娄中强回忆说。 不过,这种简单粗暴的“靠山吃山”,却给当地的生态环境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一位曾在铜锣山开矿山的老板回忆说,那些年,村里整天灰蒙蒙的,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马路被大货车压得坑坑洼洼,每年都要维修才行。山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 2013年前后,铜锣山渝北境内的41个矿坑,全部关停。 轰隆隆的开山放炮声没有了,漫天飞舞的尘土消散了,喧嚣了几十年的山谷,恢复了宁静。但要想真正回到过去,却是遥不可及——昔日的良田沃土,已经变身为一个连接一个的巨大矿坑,乱石铺地,寸草不生。矿坑的绝壁危岩,让人不寒而栗。曾经的秀水青山,已经满目疮痍。 无地可种,又没了采矿收入,对当地村民而言,面临的困难可不小。“村民们的耕地很多被破坏了,不能种植。过去还能在采石场务工,关了之后收入大幅下降。”石壁村村民娄忠珍说,石壁村原有1843户村民,采石场全面关停后,一些村民搬到了城里住或者外出务工,住在村里的,最少时只有400多人。 最大限度地还原自然 2016年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重庆主持召开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强调,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 以总书记讲话精神为根本遵循,2017年,我市通过现场调查初步摸清全市历史遗留及关闭矿山底数,并建立动态管理机制,实时更新数据库信息,全市废弃矿山损毁土地面积约6030公顷,目前正开展新一轮废弃工矿用地补充调查工作。 矿山修复量大面广,我市按照保障生态安全功能、突出生态系统功能、兼顾生态景观功能的思路,指导区县切实消除矿区地灾安全隐患,优先开展生态保护红线、沿江可视范围、四山管制区内的历史遗留和关闭矿山生态修复工作。铜锣山矿山生态修复,由此成为重点,它还成为了全市首个由国土资源部批复的地质矿山治理项目。 但具体该怎么搞,当时,负责项目实施的渝北区国土资源部门,内部也有分歧。 有人认为,矿山修复就是为了复耕,只需要将矿坑的底部平整一下,覆盖上土壤即可。但更多的人认为,有必要将矿坑打造成为公园,发展旅游业,通过产业融合为当地乡村经济的转型发展注入新动力。 打造矿山公园,这样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原来,矿山停止开采后,随着雨水的冲刷和地表水的自然沉降,一些矿坑蓄存起了积水。41个矿坑中,先后有10余个矿坑蓄积了清澈的水体,在矿物质的作用下形成了五颜六色的湖泊群,具有极佳的观赏价值。即便是那些没有蓄水的矿坑,也是怪石嶙峋,别有一番风味。 在关闭后仅仅两三年,这个与重庆主城近在咫尺的废弃矿坑群,就凭借奇异的景观成为网红打卡地,来这里观景、游泳、攀岩、越野、烧烤、拍婚纱照的游客络绎不绝,高峰时还要堵车。 经过国土资源再调查和数次论证,因地制宜、因势利导打造矿山公园,很快成为市区两级国土部门的共识。他们在实施上述地质矿山治理项目的同时,同步开展了矿山公园申报。原国土房管局还专门成立了铜锣山矿山生态修复工作领导小组,指导矿山公园建设。 和一般性的矿山修复比起来,矿山公园建设更加注重景观打造,同时秉持“自然修复为主、人工修复为辅”的理念,使矿坑群最大程度接近自然状态。 例如,矿坑湖畔周边本来就堆砌着大大小小的废弃石块,游人难以接近。为建矿山公园,工人将这些石块清理出来简单加工成铺路石,环湖修建起了步道。原来堆放石块的湖边,则种植了水草。此举既让游人能够近距离看水,又有利于水土保持,可谓一举两得。 废弃矿山有了第二次“生命” 借废弃矿山生态修复的机会,集中财力物力打造一个景点,不难。但41个矿坑,涉及面积多达14平方公里,要全面修复并打造成连片的矿山公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其中最难的,一是后续资金的筹措,二是项目的可持续运营。 为解决资金问题,在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的统一部署下,渝北区在矿山修复中实行了生态地票制。简言之,就是通过生态修复,将过去的建设用地、宅基地复垦为耕地等农用地,然后与新增建设用地挂钩,通过地票市场进行交易,交易资金再用于生态修复。 渝北区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相关负责人透露,一亩建设用地指标可卖20万元,除去3万元左右的复耕成本,剩余约17万元中,要拿出3万元用于发展当地集体经济,另外的14万元,则用于渝北全区统筹使用。通过这样的办法,渝北区为铜锣山的矿山修复“造血”近两亿元。 生态地票交易是我市在矿山修复中的一大制度创新。截至目前,渝北、巫山、巴南等区县已实现指标交易560亩,交易金额11292万元。 和硬件建设比起来,矿山公园要获得持续的客流,在竞争异常激烈的旅游市场分一杯羹,要复杂得多。渝北的做法,首先是组建成立专业化的临空文化旅游公司。规划自然资源部门在完成基本的生态修复后,将工程交给该公司。后者统一负责停车场、步道、观景平台、栈道、小火车等景点和娱乐设施的打造,及公厕、小卖部等附属设施建设。 专业公司的介入,不仅可提升景区品质,还确保了项目的有序运营。记者了解到,目前,临空文化旅游公司正利用多种渠道对矿山公园进行市场推广,其开发的“矿山雪糕”已经成为游客“非买不可”的文创产品,矿山露营基地、矿坑音乐节、崖壁攀岩等项目也即将开张。同时,该公司还着手收购附近村民的废弃房屋,打造文创基地。 旅游是富民经济,当地村民的参与度与配合度,是影响旅游体验感的重要因素。为调动村民投身旅游的积极性,渝北区除将生态地票交易所得的15%划归村集体,用于农业和旅游业融合发展外,还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景区用工优先选择当地村民。据悉,目前,在矿山公园从事保安、保洁和园林工作的村民,已有数十人。 为了在生态修复的同时,让村民同步增收,渝北区还实施新建10万亩特色经果林和10万亩生态林的“双十万工程”,引导村民通过土地入股分红的方式,走生态产业化、产业生态化之路。“我们村约一千亩土地入股,110多户村民成了股东,主要是栽种李子树。李子挂果后,预计一亩地每年分红近一万元。”石壁村村支书黄伟说。 “通过生态地票与旅游开发,再加上当地村民的积极参与,渝北铜锣山矿山修复,已经形成一个从修复到建设、从管理到运营的闭环。由此带来的自我造血能力,相当于给了废弃矿山二次生命。”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相关负责人表示。 后年力争完成全部废弃矿山生态修复 铜锣山矿山公园建设,是我市矿山生态修复的一个缩影。其创新的方式、方法和手段,在多个区县的矿山修复中,被广泛采用。 2019年初,按照《自然资源部办公厅关于开展长江经济带废弃露天矿山生态修复工作的通知》要求,我市对自然资源部下发的遥感解译数据开展调查核实。同年12月,我市又根据自然资源部《关于加快推进重点区域废弃露天矿山生态修复工作的通知》,对实施方案进行了调整。调整后,我市长江经济带废弃露天矿山生态修复任务共914个图斑、面积约2214公顷,涉及包括渝北区在内的26个区县。 不过,一直到2020年4月,2214公顷的修复任务,仅仅完成37%。究其原因,主要是矿山关闭涉及到的情形异常复杂,有的属于历史遗留矿山,已经找不到业主;有的属于政策性关闭,业主不愿支付所欠的土地租赁费,导致村民不同意修复;有的业主此前缴纳的矿山地质环境保证金,并不能覆盖复垦的资金需求。 为此,我市采取了自然恢复、建设用地再利用、工程修复、违法查处四种分类处置措施。不同情形的矿山都找到了各自的处理方式,由此大大加快了矿山生态修复进度。2020年末,我市长江经济带废弃露天矿山生态修复按照实施方案全面完成。 为了给矿山修复提供后续的资金来源,除了渝北、巫山等区县采用的生态地票,重庆还运用了一种新的补偿方式:通过矿坑消纳城市建筑弃渣。 据透露,最高峰时,消纳一车建筑弃渣收费300元。此举,一方面,既缓解了渣土围城的困局,又避免了弃渣场重新选址造成新的损毁;另一方面,通过弃渣获取的收益,解决了矿山生态修复资金不足的难题;此外,还通过弃渣填埋至设计标高,消除了矿区高陡边坡安全隐患和洼地洪涝风险。据统计,沙坪坝区、南岸区、九龙坡区、巴南区和涪陵区矿坑填埋设计预估可消纳建设弃渣3800万方。 渝北铜锣山矿山公园,通过发展旅游业,有效盘活了闲置资源。与之相类似,还有不少区县在土地利用方面结合矿区资源条件,按照“宜耕则耕、宜林则林、宜园则园、宜水则水、宜草则草、宜建则建”的原则,盘活闲置建设用地,修复为耕地、林地、园地等,充分发挥土地效益,实现土地资源高效利用。 在产业发展方面,各相关区县根据区位条件,以“产业发展为引领”,充分挖掘矿区资源,结合山水林田湖草综合整治、乡村旅游、乡村振兴等政策,利用矿区修复打造矿山公园、绿化育苗基地、观光休闲水体、果园+林下养殖等产业模式,创造生态、经济双重效益,推动乡村产业发展,实现修复矿山后期综合利用。 例如,巫山县在矿山生态修复中种植当地特色脆李,大大地调动了当地村民积极性,他们争先获取管护权,解决了矿山修复后期管护难题;北碚区结合矿山生态修复工程,转型发展生态农业项目,在川江建材有限公司300余亩采矿压占损毁土地及周边流转土地上种植凤凰李、桃树等2万余株;南岸在南山拉法基水泥厂采石场矿坑种植桂花、香樟、红枫等20000余株,撒播野花约10万平方米,混播草坪约42万平方米,目前已形成近1000亩的矿坑公园。 重庆的矿山修复中,还注重通过大数据智能化手段来提升效率。市规划自然资源局发挥三维实景、遥感影像等基础数据优势,汇总数据,打造了长江上游生态屏障(重庆段)山水林田湖草生态保护修复工程试点信息管理平台。该平台构建市、区、项目三级监管体系,实现了可视化监管、自动分析预警和管理的上下联动。 截至2021年6月底,全市已完成历史遗留和关闭矿山生态修复3227公顷,其中四山管制区内1012公顷,自然保护区内298公顷。
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下一步,我市将进一步强化矿山生态修复法治化建设,明确职责,完善矿山生态修复调查监测制度,健全矿山生态修复标准体系建设,到2030年,完成全部废弃矿山生态修复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