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90后女博士山村支教记
齐耳短发,声音甜美,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出现在记者眼前的贺萍和一般的理科博士有些不太一样。2018年8月,贺萍从中国科学院化学研究所博士毕业后,来到了梅州市大埔县西河镇横溪学校,开始了为期两年的支教志愿者工作。 山村里来了女博士,让村里沸腾了。村民们议论纷纷,就连校长都以为,这名女博士怕是留不住,估计不出几个月就受不了艰苦的条件走了。但大半年过去,贺萍却逐渐喜欢上了小山村的生活,她像母亲一样关心班上的25名学生。贺萍说,她的最大希望是她的教学理念能对孩子们的人生历程产生影响。 贺萍说,博士毕业之后她想休整一下,因为之前对教育和公益一直有很深的情怀,她更想看看农村的教育到底什么样,于是就报名参加了支教。 顶着压力来到梅州深山 横溪学校是大埔县东北角最偏远的山区学校,距离县城将近40公里,有学生200多人,教职工30多人。贺萍来自永州农村,来之前,“美丽中国”公益组织的老师和学校校长都跟她说,当地条件很苦,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但等她到了之后才发现,当地条件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不是黄泥路,是水泥的,学生们很乖巧,老师们也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本地老师还会邀请我到他们家去吃饭,他们对我都很照顾。”贺萍说。 学校原本要在“撤点并校”中撤掉,但因为学校距离县城太远,一旦撤点,学生上课就太不方便了,因此又保留了下来,但由此也带来一些弊端:学校的教学多媒体设备比较老旧,当地学生也缺乏和其他学校学生交流的机会。 早在上大学时,贺萍就接触过教育类的公益项目,当时是给山区贫困孩子寄衣服,因此,“当我看到这个支教项目时,我心里的情怀就被激发了。也许就是常说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贺萍从小就比较独立,父母也尊重她的决定,对于支教,父母当时没反对,也没说支持。“他们就是担心我的安全,还有我身体也不是很好,我告诉他们,我有队员做伴,这边的老师对我们也非常照顾,他们才稍微放心一些。” 真正让贺萍感到有压力的是,亲戚们经常当“说客”劝她回去。“我来这边之后,很多亲戚不止一次跟我说,这个决定有些欠妥。那段时间,我真的有些压力。后来我一再坚持,告诉他们,我对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规划。可能他们也知道我的性格,知道再说也没有用了。”贺萍笑着说。 为山里娃带来性教育课 贺萍的工作非常琐碎,在她看来,支教是一件需要付出爱心与耐心的事业。这两年,有不少年轻老师补充过来,学校对于支教老师非常欢迎,老师不像过去那么缺了。学校三至六年级共10名老师,但因为一些人生病休假的缘故,实际教学的只有7个,教学任务比较繁重,英语老师一个人要教两个班。 在当支教老师之前,贺萍已经很多年没有早上6时就起床了。但现在每天早上6时,学校的闹铃会准时响起,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一周12节课,对于贺萍这样的青年教师来说并不太难,让她感到有压力的是,如何让课堂更生动,让孩子们能在课堂上学到更多在别处学不到的东西。“毕竟你是博士嘛,大家可能期望会更高一些。”贺萍有时会给学生提供一些科普方面的内容,讲自己读博士的一些趣事,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学期,在“美丽中国”教师团队的支持下,她要给小学三年级的孩子们开设一门性教育课。她说,农村氛围比较保守,之前孩子们从来没上过这个课,带孩子们的很多都是他们的爷爷奶奶,课程开展起来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不知道孩子们的接受程度怎么样,但她还是决定为自己打气。“我之前接受的教育也是传统教育,对性讳莫如深,但社会发展到了这一步,性教育必须从小学就抓起,课越讲得坦荡,大家越觉得没什么。首先是我要脱敏,让自己大胆地讲授这方面的课程。”但性教育课讲到什么程度,贺萍坦言,这个度她还在揣摩。 从高楼大厦到宁静小村 在北京读了9年书,每天面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下子进入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贺萍感觉自己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她每天上午上两节课,下午一节课。除了三年级数学,还要教思想品德等课程。好在她班上只有20多个学生,这让她有更多精力把每个孩子都照顾到。贺萍坦言,刚到时她感到肩上的压力很大。 “其实很多事情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很多事情我想做,但不一定能做成。很多人认为博士就是万能的,其实我就是拿了一个学位而已。教学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挑战,我要不断学习。”为了更好地与学生打成一片,最初,贺萍还主动向学校的其他老师请教。 横溪学校的陈文瑶老师告诉记者,当初听说有个博士要来他们的山沟里,她大吃一惊,觉得博士的眼界肯定跟小学教师不一样,后来与贺萍交流后发现,并不是这样。“她没有一点架子。跟我们聊天能让我们舒服,而不是让我们感到尴尬。” 逐渐喜欢上小山村生活 在偏僻的深山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唯一的好处是空气好。跟贺萍同一批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体育老师带着他们一起做体育活动,跑步、打羽毛球、踢足球,有时大家也聚在一起玩游戏。周末学生们都放学了,她一个人在这边,感觉学校格外安静,这时,她才会思考一下未来的事情。 “偶尔还是会有一些焦虑。因为亲戚朋友总是在你耳边说,你今年都28岁了,再支教两年都30岁了,别的女生可能都结婚了。并且,你在这里待两年会不会在事业上起步比别人晚了。你在这边待久了会跟外面的社会脱节”。但每当贺萍见到孩子们,她的焦虑感又会被冲淡,和孩子们相处,让她感到开心和充实,感到自己被需要。所以只要有空,她就会选择和孩子们在一起,避免让自己“胡思乱想”。慢慢地,贺萍体会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她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小山村。 用爱心关怀留守儿童 贺萍班上有25个孩子,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从未当过母亲的贺萍要把每一名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在乡村小学待了两个学期,和孩子们朝夕相处,贺萍也逐渐发现留守儿童教育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很多家长在外打工,就会跟老师说“孩子就拜托你了。” “我去家访,有个学生的奶奶跟我说,她孙子英语作业不会做,跟她说‘我不会做,你有本事你来做’,把他奶奶气坏了。”贺萍说。 贺萍尤其重视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有一些家庭条件较差的孩子,性格内向,寡言少语,不够自信,缺乏安全感和关爱,这是很多农村留守儿童都面临的共性问题。贺萍在这样的孩子身上花费了更多心血。她的班上有一名男生父母离异,很小就跟着父亲生活,由奶奶带大,奶奶文化水平有限,也要下田干活,没有时间关心他。这个孩子有些调皮,老师批评他,他也满不在乎,学习成绩也比较差,作业经常完不成。“我就有一点生气,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我后来去家访,了解到他家的情况,就试着用自己的爱心去感化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和他相处。”大半年过去了,现在这名男生变得很活泼了,还经常在她面前撒娇。这也是让贺萍感到非常骄傲的地方,她感到,自己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虽然支教才一年时间,贺萍表示自己收获很大。她最大的体会是,支教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全是奉献和牺牲,更多是一种收获和成长,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希望有一天中国不再需要支教老师,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得到这样平等优质的教育。”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肖欢欢 (责编:冬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