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绣娘”石胜兰。罗嘉摄 高位截瘫的石胜兰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笑靥如花,貌似一切的苦难都不曾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有看着客厅里“挤满” 的刺绣,脸上不经意间才会露出浅浅的愁容,也是一闪而逝。 一面是现实的残酷;一面是坚强的个性。一米余外,对面的这位重庆奉节“三峡绣娘”,给人带来的巨大反差,有时会让人情不自禁视野模糊。
“针”情绣三峡《夔门红叶》。罗嘉摄 一幅刺绣 “织”下200多种丝线 三峡夔门入口处,火红的红叶,湛蓝的江水,一针一线跳跃眼帘,画面变得栩栩如生。 见记者拿着一幅三峡刺绣看得着迷,石胜兰的母亲笑着道,这是孩子2008年完成创作的第一幅《夔门红叶》,不久之后,她又完成了《白帝雄姿》,两幅“夔绣”作品分别荣获第三届重庆市工艺美术展银奖和国际艺术精品展2016首届 “工匠杯”金奖。 “一些大一点的作品,我一年只能绣出一幅,有时候需要200多种颜色的丝线。”坐在轮椅上的石胜兰,手起针落,一边补活,一边解释,刺绣不能一气呵成,很多时候需要返工,尽管已经熟能生巧,11年里,总共完成的大件只有6幅,“我希望自己的每一幅作品,都能绽放出美丽的色彩。” 除此外,不大的客厅里,同时还挤满了十几幅小的挂画和摆件。为何要花费大力气绣三峡风景? “因为家乡三峡很美丽啊。”闪亮的眼睛落在这幅刺绣上,然后轻柔地拿起,石胜兰同样爱不释手,“为了体现质感,刺绣的过程中,我将乱针绣运用到蜀绣中,每完成一件作品,就主动带给大师看,让人挑刺,最终在传承蜀绣的基础上,形成了现在的‘夔绣’风格。” 年复一年,“三峡绣娘”的名声就这样不胫而走。 “说起简单,做起艰难。”一旁的妈妈接过话茬,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娃儿12岁在回家的路上不慎踩滑,从近百米高的悬崖上滚下去,等到醒来,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成了高位截瘫,双脚没了,还有双手,“但是长期坐着,很容易导致肌肉萎缩和坏死。” 一个台阶 成了销售“拦路虎” 住房30米多远,是一个必经的台阶,有40多步高,出门时,妈妈先把60多斤重轮椅搬到马路,再佝偻着背返回来从床上背她下去;回家时,妈妈得先从轮椅上背她回家放在床上,然后再下去搬椅子进屋。 记者走访时正值11点过,骄阳下,沿台阶上行,瞬间就汗流浃背。这条看似普通的路,正常人走完只要两三分钟,但石胜兰每次却要耗时半个多小时。 “这些年,妈妈就是我的脚。”石胜兰说,2007年5月,掌握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蜀绣的独特针法回家后,她在妈妈的鼓励下,曾在县城的小广场上摆过地摊,出门的路不平坦,“守遗”的路更艰难。 “人们对蜀绣接触得太少,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到底是这么来的。”回忆那段经历,石胜兰脸露娇羞,难掩现实的点滴尴尬,“后来把刺绣摆放在家里,知道的人就更有限了,让销售更是雪上加霜。” 还有更为客观的原因:刺绣纯靠手工完成,产量有限,这也是制约这个非遗项目产业化的一大通病。 石胜兰渴望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梦想自己能用双手减轻父母负担。多年不曾停息,作品多了,卖得不好,家里依旧一贫如洗,她并不悲观,只是倍感心痛。 “娃儿,哪怕一幅都卖不出去,堆放一屋,我也要支持你。”妈妈年龄越来越大,有时候跪在地上背她,也不忘送上一句鼓励。 客厅的墙角,还有一根磨旧了的棒棒。“她爸爸今年70岁了,还在家附近打短工,只要手里攒点钱就会赶紧跑去给她购针线。”妈妈解释。 听着妈妈和记者简短的闲聊,石胜兰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依旧是灿烂的笑容,那种刚毅看得人心碎。
将乱针绣运用到蜀绣,形成独具风格的三峡“夔绣”。罗嘉摄 一条微信 点亮“非遗”守望路 “胜兰蜀绣作品:民间非物质文化的至美诠释,诗城系列代表作,爱不释手,每一幅都是精品,你们喜欢吗?” 6月5日中午,奉节县残联办公室工作人员邓雅煊一行到石胜兰家走访时,被一幅幅刺绣深深感染,连续发出了两组图文微信朋友圈,很快引发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咨询。 “我们公司办公室在装修,打算去她家里看看,购买一些挂件。”两天后,一家民营建筑公司副总拨通邓雅煊手机,详细咨询了具体情况,之后,他先后两次奔石胜兰家,分批采购了2.8万多元的作品。 一份执念化人心,获知石胜兰刺绣产品销售上的困难,身边的不少爱心人士来了,他们通过自己的人脉联系市场。“这几年,通过联络帮扶,各种大大小小积存了几年的作品,卖出了一部分,顾客也很满意。”石胜兰说。 “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找个平坦的地方,拥有自己的小绣坊,可以住在店铺里静静地刺绣。”满怀感恩的同时,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自己的愿景,在这里可以一边销售产品,一边展示技艺,增强大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知,还可以让喜欢手工刺绣的残疾人了解和学习,掌握一门营生。“多一个人学习,蜀绣或许就能多一份传承。”石胜兰说,“不管前进的路有多难,自己都会坚守下去。” 非遗遇寒,守望花开……
不大的卧室成了工作刺绣间。罗嘉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