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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乡村到县城，虽不足10年，但在城市呆久了，在那车水马龙、车鸣人喧、人声鼎沸的喧嚣中；在每周三天两夜的下乡下沉扶贫、对标补短、精准帮困的这项从2015年初就开始，一直要持续到2020年底才宣布脱贫摘帽奔小康工作全面结束的“天子工程”中；在年复一年，那常态化的外出检查特种设备的安全、食品药品的安全、市场秩序的井然有序中；在月复一月，一忙就是半年的个体工商户、私营企业、农专社的指导年报繁琐工作中；在查处假冒伪劣以及各种大小案件的堆案盈几中；在日复一日，全身心的投入到那受理消费者的投诉举报中浸泡得久了，人也开始慢慢地变得麻木和痴呆了。陡然间发现自己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寡人又像似迷途的羔羊一样，掉进了那无穷无尽忙碌的陷阱而不能自拔。 傍晚，独立在川南郎酒之乡赤水河畔古蔺县城那出租屋的窗前，远眺西北方向的人间美景黄荆老林，天边的晚霞映红了落鸿河畔清幽幽的河水，勾勒出迎宾大道、滨河路岸上无边的柳树那静默的影子，我也像那害羞的柳树一样低着头静默着，无所适从。大有李白的“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鲁迅的“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感觉，尽然为了工作和生活，不知寄人篱下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夜里，在谷雨的季节里，在自古就有“晒不干的叙永，打不湿的古蔺”之称的古蔺县小山城居然下了一场周立波的暴风骤雨，次日，雨后的早晨，夜色尚未褪去，而南来的和煦熏风已经唤醒了绿沙窗前的红玫瑰等各种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新发的嫩枝叶在晨光的沐浴中越发显得茂密，韾香扑鼻，爽心爽口。我睡意全无，也模仿着大诗人李白的豪气，“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且是蓬蒿人”，穿着洁白的运动鞋，去晨游，去锻炼，去再次加入那久违了的郊野运动公园广场舞的团队！因为健康是万能的资本，没有健康，一切都是空谈。 出了门，晴空万里，随意抬头远眺，那银白色的云彩撒满了湛蓝的天空，昨晚才下过雨的古蔺大地，空气异常的清新，大地沐浴在清澈明亮的晨光中。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但偶尔传来的几句赶集卖新鲜蔬菜的人语声，在清新的空气中清晰地流淌，带着微微的回响。雨后的清晨，天色尚早，公交车很少，偶尔开过一辆，虽然有女声标准的普通话清楚地报着站名，慢慢驶去，但赶早车的人仍很少。 一阵轻微的喧哗之后，早晨重新变得宁静。侧耳聆听，浓密碧绿的嫩柳枝丫间传来清脆的鸟啼声，虫子们也在绿色的草丛中“唧唧啾啾”地鸣叫着。古蔺县城最繁华的下桥农贸市场的铺面渐渐次第打开，卖早点、卖鲜肉、卖鲜鱼、卖小玩意的叫卖声开始此起彼伏。 连日的大雨倾盆，使得环抱古蔺县城的奢香广场、金兰广场、酷似香港的维多利亚港湾、大梯步这些个小山城有名景点四周的古蔺河、小水河、椒坪河、龙爪河等小河的溪水猛涨，时而急流飞瀑，在乱石滩中溅起阵阵激越的浪花；时而如鸣环佩，在青树翠蔓中婉转迂回；时而哗哗啦啦，在平坦的坡地上奔驰而下。绿色的柳枝在雨水的滋润下愈发青翠，晶莹的露珠在细细尖尖的柳叶儿上垂垂欲滴。百香果花铺天盖地，朵朵白色的小花球努力地向着广袤无垠的天空绽放，散发出清新热烈的花香。听着水声潺潺，缓缓向东流去，闻着花香阵阵，绕着绿色的柳树缱绻徘徊，恍惚间，世人皆醒而我独醉，我似乎穿越到了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兰亭集序》的描述中：“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又似乎穿越到了欧阳修《醉翁亭记》场景的描述中：“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一阵悠扬的黄家扬琴声和苗族同胞芦笙的乐声好似从碧空中悠悠传来，恍惚间把我从穿越远古，一醉千年那《醉翁亭记》场景优美的描述中拉回到现实。古蔺县城的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清风拂面，爽口爽心。大人小孩兴奋地欢呼尖叫，我也觉得心中很是欢畅，忍不住欢笑起来，昨夜心中的块垒渐渐消散。古代哲学家王明阳说：“君未看花时，花与君同寂；君来看花日，花色一时明。”“昼闲人寂，听数声鸟语悠扬，不觉耳根尽彻；夜静天高，看一片云光舒卷，顿令眼界俱空。世事如棋局，不着得才是高手；人生似瓦盆，打破了方见真空。龙可豢非真龙，虎可搏非真虎，故爵禄可饵荣进之辈，必不可笼淡然无欲之人；鼎镬可及宠利之流，必不可加飘然远引之士。一场闲富贵，狠狠争来，虽得还是失；百岁好光阴，忙忙过了，纵寿亦为夭。高车嫌地僻，不如鱼鸟解亲人。驷马喜门高，怎似莺花能避俗。红烛烧残，万念自然厌冷；黄梁梦破，一身亦似云浮。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炉烟。”美总是无处不在的，可是对于美的发现，需要一双智慧的眼睛，对于美的欣赏，则需要一颗纯净的心灵。 曾几何时，我们的人生就像是一辆失控的马车，日夜不停地奔驰在追逐功名与利益的道路上。人事变迁、利益调整以及各种各样的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皆能让人心浮气躁、患得患失，就像是被浮尘遮住了眼睛，不肯抬起头来“仰望星空”，正如庄子的《齐物论》：“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翻译：他们终身承受役使却看不到自己的成功,一辈子困顿疲劳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这能不悲哀吗!”。 多年以来，我们就像诵经甚急的沙门，满身是尘劳，满腔是杂念，如机械师一般流转不息，有太多的目的想急功近利，要急切地达到，而又不能如愿；又像一头拉磨的驴，蒙着眼睛绕着磨盘不停蹄地转圈圈，一转就昏昏惑惑的在原地转了几十年，几乎从来没有注意到窗外落日西沉，几度夕阳红、春风又绿江南岸，燕子已经衔泥归来，月缺月又圆，花落又花开。 “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工。岁寒水冷天地闭，为我起蛰鞭鱼龙。重楼翠阜出霜晓，异事惊倒百岁翁。人间所得容力取，世外无物谁为雄。率然有请不我拒，信我人厄非天穷。潮阳太守南迁归，喜见石廪堆祝融。自言正直动山鬼，岂知造物哀龙钟。伸眉一笑岂易得，神之报汝亦已丰。斜阳万里孤鸟没，但见碧海磨青铜。新诗绮语亦安用，相与变灭随东风。”，我忽然脑海中清楚的记起了高中时学过的且要求背诵的苏轼的《登州海市》全诗的内容。太阳这颗恒星本身未动，貌似转了一圈后，又像捉迷藏似的从东方的海平面上慢慢的升了起来，金色的光芒洒在落鸿河边的柳树林和绿色的青草上，草木的馨香阵阵袭来，打断了我的思路。欣然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我想起了苏东坡的词句，“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顿觉心中一片空明、澄碧，神清气爽，大有一切释然之感。 野外空旷，我的思绪再次跳跃，又再次回到了现实。举目四眺，眼前的古蔺河水正不停歇地悠悠向东流去，恰如我们日渐消逝的生命。此前，每逢读屈原的《卜居》，疑惑就会凝上心头。“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面对那悠悠的白云、潺潺的溪水，我明白了该何去何从。（ 侯景岳） |
